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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华指尖流过

资料来源:宣传部  作者:2013级康复治疗学蒋世杰  编审:王海川  发布时间:2015年10月17日  点击:[]

 

我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忧伤不是用来博取同情的东西,所以我从不在人前哭,相信大部分人也一样。而有的时候,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会自己躲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自己放肆。

我记得小时候我在上海,住的是一个贫民窟。里面有山有水,山是黄色的,水是黑色的。山有十米高,水有两米深。山的味道很浊,一脚踏上有无数尘土扬起,用力一吸全是可吸入颗粒物。水的味道很杂,有瓜果蔬菜,有鸡鸭鱼肉,夏天一到蚊虫肆虐。

其实水是蛮清的,只是水底的淤泥黑的不像样子了。以前大家做游戏的时候我找不到地方躲了,情急之下就以为自己是刘翔,一步能跨三米远,所以我跳进了沟里。起来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淤泥不止黑,而且臭。当时候哭的很伤心,因为手里有一袋五毛钱的干脆面还没吃完。

小时候腹里词穷,给大家取外号都是“狗娃”“春菠萝”“龙娃子”,现在也不能说腹里笔墨丰厚,但起码不会起出这么令人一笑的外号。

这些事情说来都无关痛痒,但是都难以忘记。要说最令我刻骨铭心的是有一次大家找铁已经找烦了,决定换个更有发展的门路,于是我们决定找铜。当时铜是四十六块钱一斤,我们只要收集一小点的铜就抵得上十斤铁的收益,这怎么能让我们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不心笙摇曳?

我走遍大街小巷,每个阴暗死角,目光像扫雷一般来回扫描,可是有此想法的也不止我一个,竞争实在太大,收获实在有限。突然我灵光一动,想到家里堆积了那么多的废置物品里面应该会有些许的铜吧,于是我重整旗鼓回到家里整戈待战。

等到爸妈出去了,我翻箱倒柜的找铜,那时候只知道铜是黄色的,并且用磁铁吸不起来。好大一会我在柜子底下的一个塑料袋里发现了一块表明特别光滑的铜片,规规矩矩的长方形略微有点弯曲的弧度。我当时用手掂了掂,还是有点分量,应该可以卖好几块钱,一股我要发财了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死命的把这张方正的铜片弯曲折叠让它看起来不是特别注目,然后飞快的跑到废品回收店,卖了八块钱。兴奋的我得意忘形,去小卖部买了一瓶一块钱的汽水,喝得津津有味。

爸妈回到家,看见我手里的汽水瓶问我哪来的钱。我说我捡铜卖的,他们问哪捡的铜,我说家里找到的,顺便给他们指了一下我发现铜片的地方。妈妈上去一看,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回身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那是你爸爸摩托车的刹车片!”

爸爸在一旁拉着妈妈正欲挥出的第二掌,在妈妈耳旁低语了几句,叹口气让妈妈消口气。

我捂着发红发胀的脸委曲的眼泪直流。正欲说两句,就被爸爸含威怒目吼了一句:“跪下!”

我没注意到爸爸眼里瞬间强装消失的深深悲哀,捂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来。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摩托车,什么是刹车,什么是刹车片,也就是说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挨打,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挨跪。心里的委屈顺着眼泪在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最后“滴答”滴到地上。

我死死看着妈妈,她还是很生气,但是我注意到她颤抖的嘴唇,像是不努力忍住就会有什么不该流露的东西透露出来。爸爸拍拍妈妈的背轻声说着:“算了吧,他只是个孩子。”

妈妈的泪突然决堤而出,不比我流的少,甚至比我流的还汹涌。每一滴泪都在我幼小的心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尽管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小时候,每一想到妈妈那时眼里的无奈、无助、还有悲哀我心里都会像缺了一根弦,扯着疼。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跪得膝盖已经麻木了,爸爸过来扶我起来。我努力站起来,中途还差点倒了两次。爸妈的眼里抑制不住的心疼,看得我也好心疼。爸爸扶我坐在床上说着:“那是爸爸摩托车上的刹车片,二十五块钱。”

听到二十五这个数字,我本来已经干涩的眼里又像是有了新的泉眼,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粒粒砸在我的手背上。我忍住哭声,肩膀不住的抽搐,一个劲的擤着鼻涕。我哭着把在我手里快要揉烂了的七块钱递给了爸爸:“还剩七块,我买了一块钱的汽水。”

爸爸的眉头又皱了不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像吐出了时光渗透进他身体的生机,一下子变得苍老了好多。我再也不忍看到爸爸妈妈在我面前瞬间苍老的样子,转过头去,唯有抽泣还在继续。

妈妈随后过来用手轻轻的抚摸了我肿胀的脸,柔声问着:“还疼吗?妈妈对不起你。”

我憋着一口气,生怕强忍住的情绪会再一次爆发,死命的摇着头。摇着头还哽咽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以后我不敢了。”

妈妈看着我红肿的脸颊和眼睛,没有再多说话,上前把我抱在了她的怀里,我感觉有液体悄然滴在了我的头顶。

现在我再也不是我的小时候了,不能肆无忌惮的哭,不能肆无忌惮的笑,不能肆无忌惮的说了。多少年华指间流过,我已经告别了那个贫民窟快十年了,现在想来还是很怀念,那里最简陋的生活条件蕴含了我最多的欢声笑语,眼泪哭泣。身在高楼林立城市的我好像已经丧失了哭泣的权利,每一个人前都是我必须谨慎对待的时刻,一点点情绪的表达都会倍加斟酌和考量。

多少流年指尖流过,时光没有风干我曾流过的泪,只是将湿润融进了我的心,让我干枯的外表随时都可以在最关键时刻得到一点点温柔滋润。

多少流年指尖流过,当一个连怀旧都不知为何物的孩子蜕变成了没有过去就活不下去的人的时候,时光的意义在他身上已显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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